卿如兰也哭着说:“爹,娘有多疼爱姐姐,大家都有目共睹的,之前九寒天,娘怕姐姐冷,亲手给她做了一件棉袄,手指都冻红扎破了,娘刚才说那些话,也是出于心急,爹不要生娘的气,好不好?”
卿如兰继承了赵臻莲的姣好模样,三分柔弱七分怜惜,一双摄魂的桃花目低垂,再用泪水打湿睫毛,不管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,都忍不住放轻缓语气,生怕惹得美人再落泪。
卿海澜重重叹了一口气,大手一挥,骂道:“真是一场闹剧,不清不楚就乱说一通,让允竹受了委屈,臻莲,虽然说你紧张允竹才说这些话,但是错了就是错了,回去好好反省几天吧。”
赵臻莲听完,连忙点头说道:“多谢老爷,妾身会好好反省,不再让竹儿受委屈。”
卿海澜扭头看着卿允竹,声音柔了不少:“允竹,爹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卿允竹凤目流转,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臻莲,以及红肿的脸。
如果不是她提前谋划好,现在已经被钉上不守妇道,不知廉耻,与人私通,败坏门风等等罪名。
女子家的清白有多重要,简直要把她往死路上逼。
区区几巴掌,就想抵消刚才所做的事,也太便宜了赵臻莲。
只是……
她想到身上的毒,七天后就会发作,气孔流血而亡,还没拿到解药之前,凡事都要忍耐。
“爹,姨娘只是关心我,才会胡思乱想说出那样的话,幸好现在误会解除了,也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,你就不要再责怪姨娘。”
这种违心的话,卿允竹说得咬牙切齿。
重生之前,她是首辅家嫡次女,是全家人的心尖上的宠儿,成为延王妃以后,整个王府都归她管,何曾受过这种委屈。
“允竹,还是你懂事。”
卿海澜见她这么说,悄然松了一口气。
如果卿允竹非要讨个说法,事情就会闹大,卿海澜势必要处罚赵臻莲和卿如兰,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。
可是卿海澜不知道,越是懂事的孩子,身后背负的委屈就越多。
“爹,我累了,想先回去休息。”
原本卿允竹还抱有一丝幻想,卿海澜会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,却换来一句“懂事”,不知道是不是正主留下的感情,心底涌现一股心酸。
凭借着正主的记忆,她很轻易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庭院。
偌大的庭院显得有些冷清,她抬头望了望四周,作为尚书府的嫡出县主,挂着的门帘有些泛旧,屋里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,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,梳妆台缺了两个角也还在用着。
院子外只有一个扫洒丫鬟,其余几个人聚在一旁晒太阳闲聊,甚至见她回来,也只是粗粗行礼问了声好,丝毫没打算上前伺候。
下人们对待她的态度,就是她在尚书府的地位。
卿允竹什么都没说,转身回到屋里,小珠紧跟在身后。
小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,从小与她一起长大,这些年来吃穿上用来不曾亏待,也没做过任何粗重活,说是半个主子也不过分。
她坐在软榻上,揉了揉被打疼的后背,抬起眼帘,看到小珠站在跟前。
“县主。”
小珠开口说话:“刚才在祠堂我看到那么大的场面,有些吓住了,才会慌不择言,县主千万不要生小珠的气,也许是小珠看错了,县主原谅我吧。”
话里没有任何歉意。
平时小珠说到这个份上,卿允竹就会马上让她起来,不再提起做错的事。
可是现在,话都说完了,县主却毫无动静。
小珠想了想,这次的事比较严重,县主生气也是正常的,她委了委身子,低着头说道:“县主不原谅小珠,小珠就一直跪着,直到县主消气为止。”
“那就跪着吧。”
卿允竹斜靠在方枕上,睥睨地上的人。
她心里觉得好笑,区区一个奴婢,哪来的脸用这种话威胁主子?
看来,曾经的和玉县主实在太包子,把自己活得那么委屈,死了也好,至少不用再受欺负。
“县主?”
小珠猛地抬起头,疑心自己听错了。
“好好跪着,没我允许,敢动一下,就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卿允竹看到她错愕的表情,满意的笑了起来。
“县主,我……”
小珠想站起来解释,可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,卿允竹就凑到她的面前,用手指抵在她的唇上,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。
“我们来赌一赌,你要是动一下,我会把你卖到窑子,要是把你卖到煤场?”
她身为尚书府的千金,打发不听话的家奴卖出去,是很正常的事。
小珠的眼底逐渐浮现恐惧,很清楚县主这话并非开玩笑。
一夜未归的县主,再回来以后,仿佛变了一个人,再也不是从前肆意欺负的软包子,小珠越想越怕,低头浑身发抖。
卿允竹不再看她,起身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,伸手摸了一下桌面,一层薄薄的灰,水壶里的水早就冷了。
“唉,看来得花时间管管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了。”
曾经的她,连整个延王府都能打理妥当,几个奴才对她来说,只是动动手头而已。
卿允竹让所有人到屋里听训,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,拖拖拉拉走进来,看到小珠跪在地上,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。
“人都到齐了吧。”
卿允竹慵懒的靠着卧榻,拿起一旁的丝织团扇,对身穿鹅黄色袄裙的丫鬟说道:“过来给我扇风。”
这个丫鬟,正是她进院子的时候,看到唯一扫洒地面的丫鬟。
“县主,你叫我们进来有什么事吗?”
说话的是为首的姑姑红芹,在这群人之中年纪最大,看上去二十好几,昂首挺胸的模样都不知道谁才是主子。
“要是我没记错的话,自从我娘过世以后,我就搬到这里住,而你们也是那时候跟来的。”
卿允竹小的时候,和娘同住一个院子,后来她娘在宫宴遇难,为了避免睹物思人,年仅八岁的卿允竹独自搬到这里。
“所以呢?”
红芹反问一句,从她神色和语气中,根本没把眼前的卿允竹当主子看待。
“所以呀……”
卿允竹狭促一笑,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,缓缓说道:“管着一个大院子那么多年,实在是太辛苦你了,从今往后,给你找一份闲职,我看浣洗房那边风凉水冷,很适合你,等一下收拾东西,过去吧。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,想把我打发过去吗?”
红芹听到被贬去洗衣服,顿时不满的大叫起来。
“砰!”
卿允竹随手抄起瓷瓶,往她脚边砸过去,一声巨响,瓷片飞溅一地。
她冷冷的看着对方,一字一顿:“我现在不是问你意愿,而是命令你。”